一、研究背景

农民工进城,其实是个体社会关系重构的过程。这一过程中传统的社会网络已被打破,因而传统社会的约束力也削弱了。问题是打破旧有差序格局之后,有没有出现一种新的关系格局来约束个体的行为呢? 农民工犯罪是否在一定程度上是新旧关系网的断裂所致呢? 从理论上而言,传统社会约束力的弱化和新的社会联系的松弛,会造成“规范真空”状况。规范真空会形成一种个人困扰,引发道德规范的某种危机,如人们价值观念的混乱与迷惘、心理承受能力差等等,行为失范便在所难免。这种行为失范既产生于个体的性格之中和个体与他人面对面的互动中,也与个体所处的社会环境有关。因此,表述及解决困扰就有赖于个人的生活历程,有赖于他切身所处的社会环境。目前我国正处于社会的快速转型时期,此时期社会的变革、经济的转轨和组织结构的变化使城市农民工产生了巨大的文化震惊,其中一部分人能从中调适过来,日益趋近理性化、世俗化和现代化,而另一部分人却被边缘化,这些因为种种主客观原因不能与社会同步转型的人,逐渐成为了各种犯罪活动的高发群体,从而个人困扰就转变成了公众论题,这便进入了社会结构的考察视野。如果说社会结构是制度性秩序的组合,犯罪农民工群体的背后则是现有社会制度建构的缺陷。无论是人际关系的重构,还是社会制度的建构,最后都归结为关于文化冲突、同化和重塑的命题。

如上所述,若当前农民工处在规范真空的情况下,我们该怎样填补这个真空,使人们走出困扰,顺利融入新的文化形态? 在一时之间社会诸多规范难以适应要求建立和完善起来的情况下,文化控制应该扮演何种角色? 文化系统如何才能对社会成员起到影响和教化作用,从而促进社会整合与良性协调发展? 这正是我们积极探索的命题。基于以上原因, 2006年3月～7月,我们对湖南省女子监狱、长沙监狱、湖南省未成年人管教所等三个监狱和劳动改造机关的60余名服刑人员进行了一项以“文化冲突与农民工犯罪”为主题的社会调查。通过这次调查研究,我们希望从中得出一些有用的结论、思考和建议,以便能为有关部门的工作提供参考与咨询。

二、研究设计

(一)研究方法

本次研究主要采用定性分析法,特别是个案访谈法,并赋以一定程度上的定量研究。进行个案访谈前我们在借鉴已有文献的基础上,自行设计了结构式调查问卷和访谈提纲。结构式问卷用于第一阶段的抽样调查和定量分析,访谈提纲用于第二阶段的个案调查和定性分析。

(二)核心概念及主要研究变量的界定

1. 核心概念:文化冲突

有学者认为,文化冲突是指不同类型、不同模式的文化,其价值观念相差甚远的一种状况。不同类型、不同模式的文化,往往通过人们不同的社会心理、群体意识与价值观念表现为显性或隐性的冲突,它是文化变迁中的一种必然现象。美国社会学家戴维·波普诺认为文化是由符号、价值观、规范、物质文化四个层次的内容构成的复合整体,因此,参考以上学者的观点,本文的文化冲突是指特定群体(进城务工的农民)由地域转换而引起的传统观念、行为范式与当今多元的价值观念和行为范式的落差状态,它的含义是特定的。本文中与文化冲突紧密相连的另几个重要概念分别是社会失范、制度缺位和角色失调,分别对应宏观、中观和微观三个层面的文化冲突。对社会失范,法国社会学家迪尔凯姆认为凡是存在着不明确的、彼此冲突和分散的规范的地方,个人与他人就不存在有道德意义的关系;而美国社会学家默顿认为失范是指这样一种状态:社会所规定的目标与决定达到这些目标的规范不一致。我们在界定社会失范概念时援引了默顿的观点。制度缺位可以理解为相关管理制度和社会支持体系未安排或已安排但不健全、不完善,制度对社会的规范整合功能没有正常发挥。角色失调这一概念指的是人们在扮演社会角色的过程中,常常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矛盾和冲突,使角色扮演不能顺利进行,角色失调包括角色内与角色间的冲突、角色不清、角色中断、角色失败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