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极心理学研究的问题也很重要。它研究的问题是怎么样来发掘一个人内心中的正面的因素,从而提高主观幸福感。比如你每天早晨起来想想你周围有多少人对你多好,想想你到底有多少事情是值得你感激的,这样子你一天的情绪就比较好。我们研究的是一个跟钱有关的因素跟你的幸福的关系,比如说公司怎样给员工发奖金会使得员工更开心。
刘澜:他们更注重内在,你们更注重外在。
奚恺元:对。
幸福学的意义
刘澜:幸福学的研究对于企业、对于管理者的工作有什么直接的意义?
奚恺元:幸福学的研究想达到三个目的。第一是从理论上做贡献,这是我们最关心的。第二是对企业和消费者要有影响。第三是对政府的政策制定要有影响。
从企业的层面上,幸福学应该有这样几个可以运用的地方。从小的地方讲起,就是怎么样在花最少的钱的情况下能够提高员工的幸福感,从而提高员工对企业的忠诚度以及绩效。我们中国人经常送红包,其实从幸福学的角度讲并不是一个最佳的方式。我们给礼物的目的不是来满足他的一些需要,而是要让他来记得我、感激我。我们往往给人家礼物有点像做慈善事业,问你需要点什么东西,这是完全不对的。到底给什么礼物好呢?我经常讲,你要给人家这种东西,就是人家员工想要但是自己又没有借口去自己买的东西。
刘澜:就是说与其奖励他三千块钱,不如奖给他泰国七日游。
奚恺元:对,要让他记得。这个层面是跟组织行为有关系的。第二个层面是营销学的层面,研究商家怎么样能够使得消费者更愿意买自己的产品。这些都是幸福学可以研究的:怎么样的东西消费者看了开心,怎么样的东西消费者根本就不会去买。
比如我们有一个研究:两个产品出来,应该放在商店里面货架同时销售还是应该分开销售?这对于购买意愿会有很大不同。什么样的产品应该一起销售,什么样的产品应该分开销售,其实是非常有学问的,完全有理论可以指导来做的。
刘澜:你的“奚氏相亲原则”(参见副栏)给人很深的印象,跟这个道理相似。
奚恺元:正是如此。还有第三个层面是金融市场方面,我刚刚开始做一些研究,但是我觉得是非常重要的一个领域。比如公司发布消息应该怎么样发布,是一下子发布还是一点点发布,是要让人家有点期待还是不让人家期待。比如我预计我的下半年销售额是多少,消息发布的方式对股价到底影响怎么样。
比如美联储降息,它准备降一个百分比,它到底是一下子降还是分几次降,它到底是降之前先透一点风声还是突然一下子降,尽管最后降到同一个百分点,但是以不同的方式降、以不同的方式来发布这个消息到底是怎么样的影响,这个是很值得研究的一个问题。
这三个方面都是企业可以运用的,能够极大化它的利益。但是我觉得这只是幸福学运用的一个方面。很多人现在都是在关心怎么样极大化企业拥有者、管理者的利益,但是我觉得我们应该关心怎么样能够增加老百姓的利益,怎么样增加员工和消费者的主观福利。这是幸福学能够运用得更加广的领域。
我现在提出一个概念:可持续满足感。很多东西可以使大家很快地开心一段时间,但是最后人会产生“适应”,所以虽然花了很多钱,事实上开心是比较短暂的。我们要研究怎么样的选择、怎么样的产品能够维持和提高一个人的可持续的幸福感。这不只是从企业拥有者、从资方来的角度讲幸福,而是从消费者、从劳方的角度来讲怎么样提高幸福。
刘澜:这很重要。有些产品做出来很漂亮、很诱人,但是消费者用了一会儿就不喜欢了,造成社会资源的浪费。
奚恺元:对。幸福学还有非常重要的在制定政策上的运用,这其实是很广的一个领域。现在我在研究几个非常有趣的课题。一个是城市规划,怎么样的城市规划能够使得老百姓更幸福。比如说到底要鼓励更多的私家车,还是鼓励公共交通、轨道交通?到底这个城市是铺得越开,让大家能够住比较大的房子,还是这个城市比较小,大家住得比较拥挤但是上下班花的时间比较少?到底要鼓励农民工留在城市,还是应该鼓励他们赚了钱回到农村去?以往我们研究这些问题是从经济学的角度,但是从幸福学的角度研究得出的答案可能非常不一样。这些问题都是政策制定上面的,某种意义上讲这个影响要比对企业的影响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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