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对书写影响认知相关机制的研究
在计算机的冲击下, 人们用于书写的时间普遍减少, 西方很多年轻人的打字速度已经超过了书写速度(Mueller & Oppenheimer, 2014)。一些人对书写是否还有必要继续存在提出了质疑 (可参考http://www.hw21summit.com), 但心理学及教育学的研究一致证明, 书写相对键盘存在诸多优势, 比如, Mueller 和Oppenheimer (2014)的对英语母语学生的研究发现, 相对使用纸笔的传统课堂笔记方式, 使用笔记本电脑作课堂笔记时学生记下的字数更多, 但更少使用自己的语言重组信息,对课程内容加工深度更低, 结果在测验中成绩更差, 这种对信息加工深度降低的现象在主试强调“请尽量用自己的语言来作笔记”的情况下依然稳定存在。结合Sparrow, Liu 和Wegner (2011)的“Google 让人更多记录信息的位置而非内容”的观点, 笔者认为这可能与电脑特有的“复制+粘贴”等多种便捷功能有关, 电脑本身可能增强人们思维的依赖性, 从而降低对信息的加工深度, 而习惯性的“浅阅读”也可能降低人们的阅读速度及把握细节的能力。未来研究可以进一步探讨书写与认知能力间的因果关系及相关的神经生理机制,以及书写与打字两种思维输出方式对人的生理心理的影响。书写对思维的积极影响很可能体现在阅读速度、语义加工的速度及准确性、内隐批判性思维倾向、发散思维能力等多个方面, 如果这些影响确实存在, 使用传统方式做学习笔记可能是提高阅读能力的捷径。
5.2 应用于生理心理测量
相对自评量表而言, 基于书写的测量具有受紧张、焦虑、掩饰或伪装倾向影响较小的优点(Luria & Rosenblum, 2010); 相对传统笔迹学而言,计算机化的书写测量更加客观(谢爱武, 郑希付,2010); 上文论述也表明基于书写的测量是对传统测量方法的很好补充。动态的实时测量以外,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 计算机将可以一定程度上把二维的笔迹数据还原为更多维的书写过程数据, 更好的再现书写过程, 并由此推断书写者在书写过程中的种种姿态、认知、情绪情感状态等, 促进应用领域的发展。
基于书写的测量除了应用于传统的身心疾病、人格等, 未来还可以应用于整个教学过程中,根据基础研究的结果开发出相应的计算机软件,自动化评估学生在书写任务中体现的对学习材料的熟悉性, 找出各种细节问题, 提高教学效率。另外, Tucha, Trumpp 和Lange (2004)研究发现对于同样一个字母来说, 放到单词中书写比单独书写时流畅性更高; Kandel 团队发现书写过程中音节间停顿比音节内更长(Kandel et al., 2006)。这些说明语言的组块模式会在书写中体现出来。考虑到不同个体对词组、语句等的理解存在差异, 后续研究可以考虑通过特定材料抄写中体现出的组块风格来进行内隐测量。
基于书写的测量主要运用的方法是模式识别(Impedovo, 2014), 这还可以应用到其他与书写类似的人机交互设备中, 如智能手机(Gao, Bianchi-Berthouze, & Meng, 2012)、压感垫(Tani & Yamada,2012)、压感键盘、电容鼠标(Hernandez, Paredes,Roseway, & Czerwinski, 2014)或普通鼠标(Lane &Ziviani, 2010)及各种游戏工具等。通过使用这些工具, 可以在心理测量中得到更接近个体正常状态下的数据, 结合实时反馈与干预, 亦可用来提高普通人的生活质量。例如, 在决策上, 若侦测到用户情绪有重大波动, 可以给予适当提醒助其回归健康水平, 必要时禁止其执行决策性操作; 在医疗领域, 日常电子设备也可以用于给用户提供简单的健康状况反馈, 必要时有针对性的提供医疗信息。
5.3 将书写应用于司法及安全领域
传统笔迹学在司法领域的应用主要是同一性鉴定, 即两份笔迹是否为同一人书写(如Jin et al.,2005)。目前的司法鉴定还是以专家对静态笔迹的分析为主, 随着信息技术的进一步发展, 大数据的获取与使用将越来越便利, 对签名等书写过程的实时分析也将成为可能, 这种实时分析技术将进一步促进司法及公共安全的发展。首先, 在刷卡交易等过程中, 使用智能识别系统可以即时发现冒名盗用行为并中断交易。其次, 通过在公共场合登记时的书写数据进行情绪状态分析, 可以发现潜在犯罪倾向, 提高安保工作质量。最后, 动态书写分析也可用于通缉犯的识别。
书写还可以应用于测谎。与脑电(electroencephalography,EEG) 、核磁共振成像(MagneticResonance Imaging, MRI)、多导仪等通过生理指标进行心理学研究的仪器设备相比, 电子书写设备具有成本低、对测量对象无干扰、使用方便等优点, 可以让测量对象意识不到测量行为的存在,在节约人力物力成本的情况下, 得出测量对象更接近自然状态的身心特征。Luria 和Rosenblum(2010)在此领域做了一些探索性研究, 初步发现说谎会带来书写特征的变化, 主要表现在平均压力、平均笔划长度、平均笔划高度等维度上, 其原因可能由于说谎与认知负载有关(Vrij, Fisher,Mann, & Leal, 2006)。未来国内学者可以对此进一步探索, 将辨识能力提高到足够高的水平以促进刑侦等领域的发展。
5.4 以书写为手段进行干预研究
关于使用哪种字体进行书写更好的问题, 在西方一直存在争论, 但这些争论主要集中在“哪种字体更好写、更便于在教学中实施”的问题上(Schwellnus et al., 2012)。由上述总结, 这个问题还可以从“哪种字体更能促进认知发展”这个角度去研究。Slepian 和Ambady (2012), Slepian 等(2014)实验中的“画折线或曲线”与中文书写的正楷或草书存在类似之处, 即草书可能会提高书写过程中思维的灵活性; 根据Yu 等(2011a)的研究, 较小的书写速度可能与较高的书写压力及心理压力有关。由此, 针对我国中小学教育一般更鼓励学生书写横平竖直的楷书的现状, 未来可以深入研究使用不同字体、书写工具、握笔姿势、压力等进行书写时所表现出的书写特征及思维灵活性的差别, 结合脑成像技术研究它们对大脑结构与功能的影响, 进而研究更好的个性化书写教学方案,促进学生的身心发展。如果有必要, 在教育过程中对于个体书写的要求也应该作出一些调整:赏心悦目固然需要, 思维的品质也非常重要。另外,由上述书写与多种认知能力及生理心理疾病存在关联的研究, 未来可以考虑在社区推广中老年人书法练习以预防或减缓认知衰退, 也可作为辅助治疗手段用于医疗实践。最后, 根据上文探讨, 在传统病理性书写障碍研究之外, 针对健康人中书写偏慢者的矫正也是未来研究的一个方向。
在心理健康领域, 根据具身认知的理论, 行为方式的变化会引起思维倾向的变化(如Alibaliet al., 2011), 并在行为、态度等方面表现出来(如Slepian et al., 2014), 具体到书写上, 根据郑日昌(2000)的观点, 通过改变书写方式可以有效完善个体的人格, 操作过程中需要对不同书写习惯、个性特征的人群采用不同的干预方法, 如控制行的走势上仰使人更积极、使用框格以增强自我约束、将撇捺笔划写舒展以辅助克服内向等。未来可以针对这些书写方式所对应的身心机制进行深入研究,进而开发出简便易操作的个性化干预方案, 供教育及心理健康工作者们应用到实践工作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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