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立足中医学特色,开展失眠症防治研究,构建相对独立的失眠症防治理论和体系,是我们今后应该努力发展的方向。
1 整体观
中医学的基本特点之一是“整体观”,这个概念的内涵可以归纳为两点: (1)人体各组织构成部分之间是相互联系的; (2)人受环境影响,与其周围的世界密切联系。其产生和发展与中国古代文化背景有关,古人认为人是天地间阴阳二气所化生,是自然的产物,整体意义上的人体乃至其周围的宇宙都是浑然一体的,功能之间相互联系。
世间万物都是由空间和时间结构的形式而存在,笔者认为中医的整体观还应该包括人类生命过程中时间结构的整体性。《素问·上古天真论》把人类一生的过程给予了充分的论述,从个体诞生的那一刻开始,其生命功能活动的每时每刻就联系成了一个密切的整体,因此,许多疾病的产生都与其早年的功能活动有关。由此可以认为,人类的许多心理情绪性疾病起因于幼年和青少年时期的心理和行为活动。笔者在临床见到许多的失眠症患者,其父或母即患有失眠症,除却生物遗传学因素外,父母也把对失眠症的恐惧情绪传染给了早期心理形成的孩提,使其对自己本身的睡眠也产生过度关注,从而形成失眠症;另外,有许多失眠症的病人是早年间心理受到了某种创伤,而深深的埋在心里,虽然在其清醒的时间,对具体的事件已经忘记,但是在夜晚则往往成为其睡眠的非特异性影响因素;昼和夜是人体表现出的两种不同生理状态,两种状态之间相互为用,互为功能基础。白昼的功能活动对夜间的睡眠会产生深刻的影响,如白天遇到不愉快的负性事件的人,就会影响其夜间睡眠的质和量;而劳作一天身体处于疲劳状态的人往往睡眠的较深。因此,失眠是人体某种功能紊乱的组成部分,研究失眠症不是只把注意点放在晚间的睡眠上,而是要全面的观察患者的昼夜心理行为状态,对其白天的心理状态要进行准确的判断和分析,并给与正确地治疗,这似乎比单纯应用催眠安神的药物更显得重要,也即夜间的文章从白天做起。因此,开展中医失眠症患者个性、心理境遇过程和心理状态的诊断和相应的应对措施研究,是今后发展的重要方向之一。
2 天人相应
“天人相应”理论认为,人是自然界的一个组成部分,同时从自然中获得生存的必要条件,与其周围的世界浑然一体,联系密切。在此基础上,中医用“天人相应”理论阐述人体的组织结构、生理功能及病理变化的机制,并指导疾病的诊断和防治。睡眠和觉醒古人认为也是“天人相应”的结果,“天有日月,人有眼目。天有昼夜,人有寤寐”(《东医宝鉴》) ,揭示睡眠的发生是自然现象的结果。通过对古人天人相应的观点认识,可以对失眠症的研究有如下的启示。
2. 1 树立正确的失眠症研究思路
中医药理论体系中完全的对抗式疗法不多,试图发现与西药的安眠药的相媲美的中药的思路是行不通的,中医调理失眠症的优势在于顺应自然对人体的影响,帮助患者恢复与自然界运动变化规律相一致的生物节律性,从而达到治疗失眠的效果。
2. 2 揭示人体内在的时间节律和择时治疗
睡眠的产生与阴阳的变化所产生的节律有关。《素问·金匮真言论》曰:“平旦至日中,天之阳,阳中之阳也;日中至黄昏,天之阳,阳中之阴也;合夜至鸡鸣,天之阴,阴中之阴也; 鸡鸣至平旦,天之阴,阴中之阳也。故人亦应之。”人处于天地之间,与自然界的一切运动变化息息相关,人体内部昼夜的阴阳变化与自然界的阴阳节律变换保持同步运动,作为人体最突出的阴阳消长出入的生理特征就是“寐”和“寤”。《灵枢·口问》曰:“阳气尽,阴气盛,则目瞑;阴气尽而阳气盛,则寤矣。”阴主静,阳主动;阳主昼,阴主夜;阳气衰,阴气盛,则人体进入睡眠状态;阳气盛,阴气衰,则处于觉醒状态。因此,人体这种“觉醒- 睡眠”的产生正是体内阴阳作用的结果。阴阳之气的节律性是通过营卫之气的运行得以具体体现,营气、卫气同源于脾胃运化的水谷精微,水谷精微中最清纯、最精华的“清者”为营气,行于血脉之中,按照一定的时间性在人体内运行“内注五脏六腑,以应刻数”(《灵枢·邪客》) 。水谷精微中刚悍的“浊者”为卫气,运行在脉外,散布于全身。卫气在人体的循行具有一定的规律,“昼日行于阳二十五度,夜行于阴二十五度,周于五藏”(《灵枢·卫气行》) ,即白天行于体表,夜晚则行于内脏,与营气相合,共助五脏之精,涵养五脏之神。营气在体内“应刻数”的运行规律,及卫气有规律的行阳入阴,形成了人体昼夜的正常作息,营卫之气在体内的运行受自然界阴阳变化的制约,因此导致觉醒与睡眠自然昼夜节律保持一致。《灵枢·大惑论》曰:“夫卫气者,昼日常行于阳,夜行于阴,故阳气尽则卧,阴气尽则寤。”也就是说古人已经认识到人体内部存在着“生物钟”的节律运动,但是对这种理论的更深刻的内含却缺乏深入的探讨。挖掘其深刻含义并加以现代科学技术的认识和提高,解释中医天人相应的时间节律性,对各种疾病的择时进行治疗施术(用药、针灸等)和失眠症防治将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3 形与神俱
《素问·上古天真论》首先提出了“形与神俱”的概念:“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做劳,故能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又称作“形神合一”。形: 指人的形体,包括四肢百骸、筋骨皮肉脉、十二经络等有形之器,以及为之奉养的精气血津液等营养物质。神:是指人体的一切生命活动的外在表现及精神意识、思维活动。“形与神俱”是指人体的形骸和一切生命活动的外在表现(包括广义和狭义之神)具有高度的统一性,二者之间在生理和病理二方面存在密切联系并相互作用。
“形与神俱”在失眠症的研究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1)树立失眠患者是形神俱乱的思想,要对二者的紊乱和相互影响进行同时观察,即不但要看到患者的精神思维情绪的改变,而且要对其躯体进行认真的查体,从中获取我们辨证论治证据资料,如从患者舌边的两条白涎线,既可以诊断该患者有思虑过度的病因。关于中医体征如舌诊、脉诊、腹诊等客观征象对患者心理状态的判断,古代医家有过散在的论述,如果能够给与挖掘整理并加以提高,形成一定的模式和规范,必将对推进中医心理性疾患的客观化诊断。(2)“形与神俱”的理论还涉及失眠症的治疗,通过进行一些躯体的施术(针灸、推拿、导引等)运动等,可以达到治疗失眠的目的,这是非药物疗法研究的重要领域。
4 注重养生
养生思想始终伴随着中医学的产生和发展,其中相当多的内容,对于保证人类的正常睡眠具有深刻的指导意义。涉及到的内容很多,日常生活心理行为的《内经·上古天真论》:“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饮食有节,起居有常⋯⋯”,创立了日常生活中,保持与自然界的昼夜明暗变化相一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及合理饮食习惯等人类行为标准;“恬憺虚无”、“精神内守”、“志闲而少欲,心安而不惧”,则是提出了精神调摄,消除内在心理不良刺激,保持良好心态的心理学标准。
在养生理论的指导下,古人为保持良好睡眠提出了许多的模式,孙思邈提倡保持右侧卧位,腿部屈曲合理的睡眠卧姿;《太平御览·太平经》主张睡眠时“平气徐卧,与一相守”,即调匀呼吸,集中精力于一点,就能起到良好的导引入眠的效果。《益龄单·寝息》提出了睡眠的宜和忌,《遵生八笺》等对睡眠环境的安排选择、睡诀、卧功等都进行了详细的记载,开展正常睡眠模式文献的整理并结合现代睡眠研究成果进行提高,必将形成最科学化的现代睡眠指导理论。
5 独特治疗措施
大量的事实告诉人们,中医所具有的独特的治疗措施都对失眠症有明确的疗效。根据笔者的粗略统计,历代医家应用治疗失眠的方法,有中药煎剂、膏、丹、丸、散,针灸、推拿、导引、香薰、气功和人体不同部位外用药物帖敷等。对各种措施逐步进行深入挖掘的基础上,结合现代循证医学的方法,进行严格的临床实践,观察疗效,对其适应和禁忌范围加以界定,必将形成中医独特的治疗模式,显现中医的治疗优势。
随着社会身心疾病发病率的不断增加,中医以其理论体系的独特性,必将发挥出越来越大的作用。立足中医理论和实践,遵循其本质特点,开展具有鲜明特色的失眠症防治,必将形成我们中华民族本土化的失眠症防止规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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