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1．

　　“

　　逸飞：

　　我不是个浪荡的女人，我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会在情感上陷入如此两难的境地，我已经不知道如何去面对，所以我选择先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或者说选择先离开你一阵。

　　今天我就启程去北京了，林老师去了英国，最近自己也没接到翻译的活儿，所以可能会在那儿呆上一段时间……可能两周吧。我男朋友在那里实习培训，我需要在他身边仔细看他，体会他，看看自己这三年多的成果究竟是不是个错误。

　　可能我真的是个不够坚定的女人。这些天我总是想到你，逸飞。想到你的体贴，还有你的才华，你的吻，想到你令我痴迷的一切。我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所以去北京可以说也是想逃避你，自己一个人好好想想，思考一下——尽管你知道我不是个擅于思考的人。

　　现在我觉得自己有点明白艾米莉的感受了，为什么她会把爱情描写得那么恐怖。选择本来就是充满风险的，更何况是一个人灵魂上的选择。一个错误的选择，也许能导致一个人一生的毁灭。

　　现在我多希望我们早就认识，早就相爱，早就在一起。那样的话，我便不会象现在这样地痛苦。

　　但上帝经常就是这样折磨人的，象凯西，象我自己。

　　逸飞，给我一段时间，好吗？我会给你一个对我们双方都有益的回答。

　　       爱你

　　       燕

　　”

　　2．

　　银白色的七四七穿过云层，首都机场已经可以望见，一些飞机就象是丢在地上的纸飞机一样远远停在下面。

　　蒋燕有点晕机，一直强行忍着没吐，但头很难受。她系好安全带，闭上眼睛，飞机开始下降，她觉得耳朵嗡嗡响起来。

　　距离给人安全感——蒋燕昏沉沉地想——就象一只绵羊看到远处象猫一样渺小的狼一样，它不会感到危险……距离给我安全感。

　　一阵轻微的振动后，飞机已经降落在首都机场，椅背的小电视屏里播放出“北京欢迎您”的字样。

　　好吧。就算我不能确定自己究竟更爱谁，就算我不能确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最起码我能确定——蒋燕心想——我已经离开了上海。

　　走过乘客通道，穿过机场出口，李立并没有象她预期的那样在出口处等她。出口的栏杆后站着稀稀落落的一些来接人的，蒋燕仔细看了看，李立确实不在其中。

　　蒋燕呆呆地站在出口大厅，雪白的灯光在光滑的地板上反射出鳞光。几个穿着漂亮短裙的北京女孩一边说笑着一边拖着行李走出机场，一起下机的乘客差不多全走了。

　　不顺利，好象一切都不顺利。

　　她拿出手机，在飞机上关掉了，现在重新打开，她拨响了李立的手机，可是却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

　　“对不起，我打错了。”蒋燕道了个歉。

　　她重新摁上李立的手机号码，按下确定，里面传来的仍然是一个陌生的声音，“请问是蒋燕小姐吗？”

　　“你是谁？”蒋燕感觉很不舒服，好象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我是李立的同事。他今天来不了了，让我来接一下你。你再等十分钟，我开车马上到了。”

　　蒋燕慢慢地挂上了电话。

　　这样的安排只是一种巧合吗？还是一种命运的暗示？

　　蒋燕又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下，拨了王逸飞的手机。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蒋燕走出机场，呆呆地望着北京的天空，有一瞬间，她悲哀地觉得好象两个男人都已经远离了她。

　　在一辆银灰色的伊兰特最终在她身边停下前，她向王逸飞发出了一条短信：

　　“好象一切都在向我表明，我不该来北京。站在这里，望着天，逸飞，你能感觉到我的孤独和恐惧吗？”

　　3．

　　王逸飞昏睡到上午十一点才起床，他坐起身，头发乱糟糟的，眼睛毫无焦点。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下身膨胀着，是梦里的什么让他有了晨勃反应。他感觉到一阵恐慌。

　　他下了床，踏着拖鞋，慢慢走进洗手间。整体浴室里传出哼歌的声音，还是那曲“广岛之恋”。浴室玻璃透出橙色的灯光和一个丰腴的女人影子，她正用双手托起自己的乳房，让水喷散在上面，然后手滑上去轻轻地搓揉。

　　王逸飞慢慢走到了整体浴室的玻璃前，里面传来吴青轻轻的声音：“逸飞，是你吗？……你想看我吗？”

　　王逸飞伸手碰到了玻璃门。

　　“逸飞……不要……”

　　王逸飞猛地拉开了玻璃门，里面没有人。玻璃上的水珠还留在那里，显然是吴青在出门前冲了个澡。

　　王逸飞重新关上浴室门，脑子里一片空白地漱口洗脸，他抬头望镜子，好象又看到一片血渍。

　　头好昏啊。活着好累。——王逸飞在心里念着。

　　他从洗手间慢慢走出来，看到吴青那间房的门轻轻地虚掩着，从窗口透进的风让门缓缓摆动。

　　王逸飞站在客厅犹豫了很久，然后他走向那扇门。

　　会不会有尸体呢？——王逸飞的心突然紧缩了一下。

　　他推开了门，卧室里没有人。

　　家具的摆放基本上没有动，一张铺着白底缀浅蓝色花纹床单的床；一张电脑桌，上面摆着液晶显示屏，主机摆在主机架上；一个小书柜，里面摆放了几本书，有《谁动了我的奶酪》、《没有任何借口》等很流行的职场指导书；靠客厅的墙边放着一具大衣柜。

　　王逸飞走到了衣柜前，把所有的门都打开——没有尸体，没有血。全是衣服。

　　又看到了那件粉红色带镂空条纹的乳罩，摆在一堆内衣的最上面。王逸飞捏起那件乳罩，举到眼前，看阳光透过镂空缝隙照射过来。这件乳罩经常托起的，是一对饱满的乳房，雪白，但有着两粒缨红的樱桃。他把乳罩放回，下面还有一件粉红色的内裤，是一件丁字裤，下面的布料仅足以稍稍挡住肥厚的阴唇。

　　王逸飞转过头，吴青又站在那里了，赤裸着丰满的身体，扶着椅子背弯下身子，高翘起臀部，把下身最核心的部位完全呈现在摄像头前。

　　王逸飞感觉到自己又勃起了，他惶恐不安，有点想吐。但他忍住了，走到电脑桌前，打开了吴青的电脑。

　　“XP”启动进度条出现在屏幕上，没有设密码，好一阵后，桌面出现在屏幕上，背景用的是一幅九寨沟的风景画。

　　王逸飞点开了程序菜单，里面并没有装太多东西，一套Office，一个超级解霸，其它的都是聊天工具了——QQ、MSN、Skype、雅虎通。

　　点开MSN，蓝色长方形登录窗口跳了出来，吴青的ID显示在登录框里。

　　王逸飞找来一支水笔，记下了吴青的ID。

　　然后他关上电脑，关上了衣柜门，虚掩好房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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