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1．

　　王逸飞导师的办公室是在一幢新建的教学楼的第十二层，办公室大概有二十个平米，里面有一具大书柜、一个办公桌、三张椅子、一个电脑桌，上面摆了一台方正的电脑，其它的地方就被各种各样的植物给占满了，这些植物都是学生们逢过年过节送的，现在光浇水就让人累得够呛。“我不管了，你们送的，你们自己浇水。”导师林教授撂下这么句话，有时还让学生们多搬些去寝室或租住地。

　　总的来说，办公室里充满着绿色和新鲜的空气。

　　在这绿色和新鲜的空气中，蒋燕坐在办公桌边，桌上是她刚从图书馆抱来的一大堆书，有将近三十本，摞起来说不定要跟桌子一样高了。“一周之内啃完！”林教授把书单递给她和王逸飞时撂下这么一句话！

　　苍天！

　　这间办公室名义上是导师办公室，而实际上林教授一学期里只有可怜的几天会在办公室，而其他时间全都花在各式各样的研讨交流会以及和各种翻译公司的磨矶上了。所以这间办公室完全已经成了他的学生们的自习室。

　　一刻钟左右以后王逸飞才走进导师办公室。蒋燕等他已经等得有些焦躁起来，看到他慢吞吞地走进来，不禁埋怨着：“你倒好，等我把书全搬来了才过来。知道有多重吗？如果不是一个电子系的男生帮我，我可能早就累死在半路上了。”

　　“可问题是我早就知道会有男生帮你呀，谁忍心让这么漂亮的女孩在马路上吐血而亡呢？”王逸飞的脸上划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他的心情好象很好，就跟上次吻我时一样——蒋燕的心不自觉地融化在他的微笑里——噢，为什么他的心情一好我的心情就好了？真是要完蛋了……

　　蒋燕叹了口气，笑着用粉拳捶了王逸飞一下。——没办法，我怎么可能真生他的气呢，这个只要扬扬眉毛就可以控制我的心情的男生？！

　　“一周之内啃完，这怎么可能哟？”蒋燕拍了拍桌上的书，无奈地说。

　　“并不是什么很大的问题。”

　　他看上去自信饱满。真想吻他一下啊……蒋燕脸红起来。

　　“来吧，开始啃吧。”

　　他在办公桌前坐下来，随意地抓起一本书打开目录，开始寻找对课题有用的东西。

　　他自信而专注地工作时，仿佛充满了无穷的魅力——蒋燕感觉得到心脏的呯呯跳动——好想坐在他的腿上，跟他一起看书……

　　“逸飞，你上次说的死本能，跟我解释一下行吗？”为了平息心里那些胡乱的想法，蒋燕随便找了一个无关的话题。

　　“知道弗洛伊德吗，燕子？”

　　“知道，潜意识理论的提出者。”

　　“他在他的研究后期提出了死本能，他认为所有生命的最终目标都是死亡。”王逸飞直视着蒋燕，“死本能又派生出攻击、破坏、战争等一切毁灭行为。当它转向内部时，会导致自杀；而当它转向外部世界时，则导致对他人的攻击、仇恨以及谋杀。”

　　“那么生本能呢？”蒋燕问。

　　“弗洛伊德的前半生一直在研究生本能，生的本能包括性欲本能与个体求生本能，它的目的是保持种族的繁衍与个体的生存。”

　　性欲可以保证种族的存在，求生本能可以保证个体的存在。听上去确实很有道理。

　　“这么说来，如果把生看作是神圣而把死看作是邪恶的话，情欲反倒是站在神圣一边的罗？”

　　“只对了一半。因为生死本能之间也在相互转变着，所以情欲也可以成为一种邪恶。”

　　“比如说一个吻，可能是神圣的，也可能是邪恶的吗？”

　　“对。”王逸飞狡黠地笑了起来，“那么我的燕子是喜欢神圣的吻呢，还是更喜欢邪恶的吻？”

　　“……当然是神圣的……”

　　“那你试试这个。”

　　王逸飞把蒋燕抱到了自己的膝盖上，用一只手托起了蒋燕的下巴，对着她红红的嘴唇吻了下去。

　　蒋燕全身振颤了一下，很快投入到这个狂野的深吻之中，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觉得自己的内脏都快要被这个深吻给掏出来了。

　　这个吻，我该如何判断呢？——蒋燕迷迷糊糊地想——它是神圣？……还是邪恶？

　　2．

　　王逸飞陪着蒋燕走出校园。他是个很体贴入微的人，每次研究小组碰头后，他都要送蒋燕到她居住的小区。

　　校园外是条繁忙的马路，也是一条交通事故多发地段。还在本科的时候，蒋燕就经常听一些促狭的男生吓唬女生说什么什么人在马路上被车碾死，白色的脑浆和红色的血混在了一起。女生总是被吓得尖叫起来，而男生们则大笑起来。男生好象对邪恶有着天生的爱好和无所谓！

　　夕阳已经变得彤红，蒋燕也正好借这红橙色的光芒掩饰自己的绯红脸色。

　　李立去北京了……逸飞送我回家……我该不该约他上去坐坐呢？……噢，天哪！我都在想些什么呀！坚决不可以！！

　　已经走进小区了。这是一片老社区，浓浓的树荫有可能还是旧上海的成就。橙红的夕阳下，片片小树林变成了一种棕黑色。

　　王逸飞已经把蒋燕送到了单元口，两个人停下了脚步。

　　到底要不要约他上去坐坐呢……天哪……

　　夕阳中，两人站了好一会儿。

　　王逸飞突然笑了，说：“要不，我送你上去吧？”

　　蒋燕当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她的脑海里又闪过那些让她心脏狂跳的亲热场景。

　　“噢不……逸飞……我还没……没有准备好……”她说话从来没有这么结巴过。

　　“噢，没关系，那我走了。”王逸飞转身离去。

　　“逸飞！”蒋燕又叫了一声。

　　王逸飞再次回头，狡黠地笑着问：“燕子，怎么了？”

　　“没……没什么。”蒋燕慌乱地转身跑进了门洞，匆匆地跑上了楼，在自己有时间后悔之前，冲进了房间把门关紧了。

　　好矛盾啊！她在床上趴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站起来，发现自己的双腿都有些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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