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1．

　　从外面看，浩然心理诊所是一幢很漂亮的小洋楼，共两层，坐落在第八医院的旁边。以前这栋小楼被一家私营的性病诊所承包了，后来闹出了很多他们欺骗病人的丑闻。有些人本来没病，来到诊所后所谓的“医生”随便看一下摸一下就会说你有病，而且很严重，梅毒艾滋什么的，“病人”一听就傻了，然后就大把大把地花钱买他们的“药”，没病也吃出病来了。

　　在那家性病诊所之后，浩然心理诊所也很具讽刺性地选择了这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也被人认为跟那家性病诊所具有一样的欺骗性质。

　　“说几句话病就好了？他们是神仙？”群众们普遍具有这样的疑惑。

　　当然更令他们不满的是，“听他们说几句话就要收六百块一小时？这不是敲诈是什么？我还不如回家听老婆唠叨去。”

　　当然老婆的唠叨有时确实也能治好一些病。比如说懒骨头病。——吴浩然教授语录。

　　后来吴浩然带着他的研究生博士生们在附近社区免费做了很多活动，居民才对心理咨询稍稍多了一些了解。于是象那种来聊自己女儿的婚事的老妇女们来得也越来越多了。

　　“……陈医生，你看我的女儿是不是智力有问题呀？她怎么就会看不出那小子的企图呢？”

　　“是不是您想得太多了？”

　　“不不不，那小子真的就是垃圾。他赌博的，经常逛澳门，一输就是十几万。我女儿要是嫁给她，过不了几年就要变成穷鬼了，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没有前途。她肯定是智力有问题。我听说你们这里有那种智力测验，你给她测一测好不好？如果真有问题，能不能给她开点什么药吃？”

　　好嘛！吃药能把垃圾男朋友给吃跑！这倒是个很不错的创意。——陈菲心里暗乐——可惜作为一名没什么前途的普通人，我开不出这种神仙药来。

　　“我跟你说陈医生，我是做生意的，我在香港有三家公司。那小子玩的鬼花样，没有一件能逃出我的眼睛。就是前几天，他又在澳门，打个电话给我女儿，说什么老想她。我那傻女儿居然当天就买了飞机票去了澳门。那个快呀。其实我有什么不知道的？那小子是在澳门赌光了钱，骗我女儿去给他还赌债……”

　　“您夫妻俩可能从小跟女儿交流得不多。”

　　“是呀！你算说到点子上了！我们都在跑生意呀，哪顾得了那么多啊。可是现在我后悔呀。如果让女儿当时就多跟着我，她哪至于象现在这么戆大啊。”

　　又扯了半个多小时后，老妇女终于满意地走了。

　　看来她根本也不是来解决女儿的问题，纯粹是自己来发泄一下。

　　陈菲又看了看手上那份不成模样的记录，叹了口气。

　　“小陈。”吴教授走了过来。

　　“哎。”陈菲站了起来。

　　“赵志高在接待室等你。”

　　“噢。”

　　Shit！他又来了。

　　2．

　　赵志高又来到了浩然心理诊所。他仍然穿着那套蓝黑色的警察制服，他的身材很好，很状实，如果智商高一点，说不定能成为许多女生的梦中王子。可惜就智商这一点——陈菲很是怀疑。

　　是不是每个警察都有几套一模一样的制服呢？——陈菲又想——不然的话就只能说明这个人四天没换衣服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对自己很随便，小时候被父母过于宠爱，是个被惯坏的小孩。他肯定对什么都自以为是，自以为很了不起，结婚后肯定是大男子主义，所有的事情都要等着老婆打点。

　　“甜心，鉴定出点什么来没有？”赵志高笑嘻嘻地问。

　　他真是没完了！哎——陈菲对他使用的称呼异常无奈——我能不能以性骚扰起诉他呢？Shit！

　　“对他进行了一次催眠，他在催眠状态下描述了许多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不过你来看这个。”陈菲在电脑上按了几下，招手让赵志高走过去。

　　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幅波浪形的折线图。

　　“这是什么？”

　　“这是我给他做的MMPI量表，测量结果显示五个指数超出正常，分别是D指数，Mf指数，Pt指数，Sc以及Si指数，另外双高指数显示为68/86。据此来看，他的描述，幻想的成分较多。这些我都已经打印出来放在资料袋里。”

　　“咳咳……”赵志高干咳了两声，“甜心，能不能翻译一下？”

　　“翻译？我没有说外语。”陈菲心里暗笑。

　　“请把你的文言文翻译成白话文好吗，陈博士？我只是个可怜没文化的干警而已。”

　　陈菲终于卟地笑了。

　　“MMPI就是明尼苏达多相人格量表，它是临床上使用得最为广泛的量表，也是国际公认的最佳人格量表。它有几个分量表，每个分量表上的分数超过70就被视为不正常，现在王逸飞所测试的结果显示他在抑郁症指数，精神衰弱指数，精神分裂指数，社会内向指数上都显示出高分，而这些都足以导致他产生幻视幻听。另外他在性别指数上的得分显示他个性上偏女性化——女性，你应该知道，也是爱幻想的。”

　　赵志高终于听明白了，他问：“可是人在催眠状态下也会撒谎吗？”

　　“不是撒谎。而是对于他来说，幻像与真实之间已经没有太大的差别。六十年代美国曾经有过一起很著名的冤案。一个小女孩在催眠状态下描述了她父亲杀死她一个小伙伴的情景，结果她父亲被判了八十年监禁。可是十多年后真正的凶手却落网了。所以说，催眠状态下的描述是不能作为司法取证的。”

　　“看来是没错了。”赵志高说，“我们那儿的验尸报告也出来了，作案时间上不对。被害人早在他住进那间房之前就已经死了。真没见过有这样自己找事儿的……他描述了些什么情景让你毛骨悚然？”

　　“他说他把被害人的一双脚用刀子和锤子弄了下来。”

　　“脚？……”

　　“对，脚。你不会告诉我被害人的双脚确实被砍下来了吧？”陈菲说着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脚倒是没事儿。”赵志高沉默了一会儿，说：“……但是被害人的阴部……连同子宫一起被挖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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