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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日期:2006年6月8日 出处:中安读书 作者:徐兆寿 编辑:cnpsy 有5445位读者读过此文 【字体:
非常日记》第八章(二)

3月14日 晴

  我感到自己变态实际上已经很久了,但我一直不能正视这个事实。我读过很多西方心理学方面的书,我也知道怎么去改掉这个恶习,可是似乎太难了。很多事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而我已经不知多少次了。它已经成了我的一种习惯。我不能自已。我为此而羞愧,痛苦,可是我自己也没有办法。

  同上

  写作还有一个作用,就是解剖自己,解放自己。在写作中,我一遍遍地写那些让我曾经饱受过痛苦与矛盾的心理状态,越是写得深刻,越是写得细致,我就仿佛解脱了一次,先是用刀子把我自己一块块地分割开来,然后又重新把它组装起来。旧我死了,新我生了。我在写作中自救了。

  只有写作,只有假借一个写作者的手,把我的灵魂展示给世人,把那一切的一切都展示出来,特别是将我日夜不安和日夜刺激的病态的行为展示出来,以求自我的解脱。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不求成佛,我只求成人,成为一个心理健康的人。只要人们能原谅我。

  4月16日 晴

  可是,我似乎已经病得很深,难以解脱了。

  很多同学都去找工作了,有些已经停课到单位上班了。剩下的同学已经不多,而且大部分都是像我一样考研有希望的。我的成绩排在第三,老师说我应该没问题。这下我更空虚了。

  我写信告诉父亲,我已经考上了研究生,至于弟弟的学费,我上研究生期间可以代课或继续做家教,就能供给。父亲能说什么呢。我们本来可以在电话里把事情说清楚,但我害怕他伤心,只好写信了。弟弟给我说,父亲听说后,又气又喜。气的是我没有跟他商量,气的是我太自私,只想到自己的前程,没有考虑到整个家庭,而喜的是我又可以上研究生,分配也不用他来费心了。

  无论怎么样,我都得上研究生。现在基本上确定了,我再也无事可做。

  小说暂时也写不下去。一则是整个毕业生人心惶惶,我的心也动荡不安,而且特别伤感。二则当我写到后来时,发现自己无法收尾。本来就是一本日记体的小说,是靠我自己的生活线索为线索的,现在我自己的生活也没有一个结果,哪里又会给整个小说一个结果呢。

  小说本来就是人生。

  既然无事可做,我便每天都到处闲转着,或者去上网吧。虽然网费很高,但我还是每隔三天就要去上一次网。在那里,我的窥阴癖得到满足。无产者继续在网上和他的安祺儿谈恋爱,逍遥派忙着和老乡、朋友告别、留言。蓝调一脸的忧郁,对一切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程一涛在报社里因为太狂妄被报社赶了出来,然后他拿着他发表的作品到处求职,可是没有一个地方敢要他。他简直都要快气疯了。瘦长老外语考得不行,已经没有希望上研究生了,每天愁眉苦脸地叹气。他必须要和他的女朋友在一个地方,否则他们的恋爱就白谈了。所以他们现在也不希望能留在这个城市,他们打算一起去西部。马飞从来就没有找过什么工作,只专心地做着他的网站。他父亲希望他到政府部门工作,可是他不喜欢那里的气氛。他现在倒是希望自己在毕业后能闯一闯,锻炼锻炼。他的后路当然是没问题的了。只有我无事可做。没有什么人可以告别,也不需要别人的留言。那些留言都是不可信的,都是谎言,都是骗人高兴的。我冷冷地看着人们在那里做戏,不过,我知道,世人都愿意做演员,愿意蒙着眼睛生活。我不一样,我没有他们的热闹、欢乐,我始终都是一个人,在那个无始无终的操场上周而复始地走着。那是一个圆。可是人们习惯了在一个地方听教师发号命令,于是人们都把它当成起点,实际上那也是终点。世上本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世上只有时间铺成的路。在这路上,始终都只有你一个人,一些人走散了,像风,像很多年前听过的声音,仿佛存在过,又再也找不回来了,另一些人即使并排走着,但永远都是陌生人,他们的同路与不同路没有什么两样。人生就是这样,是这样。

  4月18日 晴

  人们说,无事生非。这话一点也不假。

  我终于知道那个时尚女生的名字,单美。真的与她的人一样,是那种孤独的美丽。她就住在原来林眠住过的那间宿舍里。真是巧合!也许她听说了林眠的事吧!她们似乎有共同之处,甚至让人疑心她有意在摹仿林眠。

  晚上,同宿舍剩下的几个人都去喝酒了。我也喝了一些。他们都不想回到宿舍,说回去只有痛苦,还不如去上网或者看通晓电影。我没去。回到宿舍睡了一会儿就醒来了。我突然感到无比的孤独,就出了宿舍楼在校园里转着。我不知道从前上大学的人们是怎么体味大学生活的,可我们这代人是最害怕在大学里生活的。那种纯粹的痛苦,那些情欲的折磨,那些无谓的学习。大学就仿佛一座寺院,但我们都是凡夫俗子,没有一个愿意做和尚的。

  深夜的校园多么寂静啊!可是我又上哪儿去呢?我坐在路旁突然哭起来。

  后来,我想起了单美和林眠,就情不自禁地来到二楼。大概所有的人都睡了。

  我想看一看她。

  突然,我看到单美的宿舍门开了,赶紧藏了起来。一个女同学去上厕所。我不知道怎么办,只觉得一股血涌,情不自禁地走进了那个开着的门。只见人人都在熟睡,我的心快要跳出来了。我借着路灯的光看清了单美就住在里面的下铺上,桌上摆着她的衣服,在她床旁边的桌子上,摆着很多化妆品。我悄悄地走了过去,看了看她,她睡得正香。我真想亲一下她,但又很怕。我赶紧拿了一些她的化妆品正要出门,却听见那个上厕所的女生已经来了。我赶紧藏在门后面。她上床就睡去了。我悄悄地打开了门,走了出来。

  我吓了一身冷汗。等我跑到宿舍时,我突然才明白我自己做了什么事。

  这是我唯一偷的有香味的女人用品。

  4月19日 晴

  我常常在想,是不是我神经不正常了,要不,为什么常常控制不了自己?我的行为越来越大胆、危险,但即使这样,即使我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我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从偷“表姐”的内裤开始,到偷林眠的内裤,再到向陌生的漂亮的女生要她们穿的袜子,再到偷单美的手纸,直到昨晚偷单美的化妆品,没有一次被人发现,相反,我看到的是被偷者的快感。她们都以此为荣。

  4月23日 阴有小雨

  叔本华说的好,女人是要用鞭子来抽的。

  今天,班上出了件大事。一向说是在自己叔叔家住的韦小钰出事了。原来,在大三的时候,她在舞厅里认识了一位比她大十五岁的男人,后来他们相爱了。那个男人是做生意的,实际上早已结婚。韦小钰也知道,只是觉得自己的生活没趣,便这样苟且着。那个男人后来似乎是真的爱上了她,给她在市中心买了套大房子,让她一个人住着。刚开始时,她还不好意思,每周周末在那儿过夜,后来她干脆就住那儿了。她给宿舍里的舍友们说她住在叔叔家,因为叔叔的身体不太好,要她去照顾。系里也因此准予她可以不上早操。从那以后,她和就那个男人在一起过日子了。日子久了,俩人的感情越来越深,那个男人便答应和她结婚。她虽然不甘心,但觉得这房子倒是应该要的。她有她的打算。那个男人也有自己的打算。到了前不久的一天,韦小钰发现那个男人和一个年轻的姑娘睡在自己的床上,她愤怒极了。但为了弄到这套房子,她故意装着不生气,还摄了很多她和那个男人一起做爱的照片。有了这个东西,她便要挟他既要和他断绝关系,还要让他赔偿青春损失和精神损失。他们终于闹翻了。她气愤地告诉他,她就是要这套房子,如果不给她,她就去上法院告他,还要把这些照片寄给他妻子,让他身败名裂。她原不过是恐吓他,并没有当真,谁知那个男人倒当真了,先到法院告了她,说是她引诱他。身败名裂的似乎不是那个男人,而是韦小钰。

  法院把这件事先给学校和系里通知了,叫他们最好厅外调解算了,让他们给韦小钰做做工作。学校也考虑种种不良影响,同意给韦小钰做工作。最后的结果是,那个男人只给了韦小钰一万元钱。韦小钰本来扔了那钱,后来却又接受了,但又扬言非宰了那男人不可。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成了我们一时谈论的主要话题。韦小钰从出事那天起,再也没有来过学校。谁也不知道她后来又住在哪里,每天在干些什么。

  4月25日 晴

  晚上没事干,就到外面转着,看见单美去了学校的舞厅。我忽然间也想进去看一看。四年大学,我从来没有进去过那种地方。一则我没有钱,另则我不会跳舞。不但不会跳舞,还对跳舞者有一种蔑视。时间长了,那蔑视几乎变成了仇恨。

  里面的人很多,灯光很暗,音乐大都是些冥冥之音,旋转灯不停地将色彩打到人脸上。我看见很多男生都围着单美转,但单美一直冷冰冰地坐在那里,一幅爱理不理的样子。一曲下来,单美还没坐定,就有好几个男生凑了上去。我看见有一个男生连续请了她四次,她都拒绝了。当我看见那些男生眼睛像狼一样在旋转灯中泛起绿光时,当我看见那些女生一个个穿着露骨的衣服那么心甘情愿地被男生搂抱时,我心里的仇恨就无端地产生了。他们一圈一圈地转着,随着音乐的流程而流着而停止。这种随波逐流的感觉使我对舞厅产生了非常的厌恶。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请谁跳舞。我知道,这里没有我的位置。

  大概我进来的时间也晚了。不一会儿,舞会就已经到了中场。开始放迪士高音乐。这是舞会的高潮。只见那么多的人都一齐跳着相同的舞。我对这种集体行为也非常厌恶。但最让我忍受不了的是,单美和一个穿着很下流的男生的舞姿。那个男生的动作是颤动着双手在十公分以外仿佛把单美从头到脚抚摸了一遍,而单美则拼命地扭动着身子,表示出快感的样子。这明显地是性动作。然后,我看见另一个男生在一个女生面前做着更下流的舞蹈动作。他用双手放在自己的下腹部,然后做出手淫的姿势。女生则拼命地扭动着腰身,一幅挑逗的样子。起初我并没有看清楚,我只道这是舞蹈,正好有两个男生在旁边议论,因为有一个男生可能是新生,不清楚这种舞蹈的要旨,另一个就给他解释着。我异常恶心地出了舞厅,发誓永远不再进舞厅。

  5月20日 晴

  在系里宣读班上同学的第一次就业计划时,我惊愕地听到一个消息:陈梅参军了,而且要去青海。下午的时候,陈梅来找我,让我给她留言,我问她为什么要去那里。她笑笑说,她有一个亲戚在那里。她还说那里的待遇很高。我听了很不耻。人怎么能为这些东西所动?

可是后来,宿舍里的人给我说,陈梅在那里找了个对象,可能是中学时候的同学,听说毕业后马上就去结婚。我听了后很难过。

  这是唯一一个爱过我的女人,现在也要离开我了。离开就离开吧,我又不爱人家。但我还是觉得失去了很重要的一件东西。

  5月28日 晴

  最可怕的是晚上怎么度过。

  除了到处转转,就是去上网和看毛片了。否则,我肯定会出事不可。最近以来,我一直感到活着没什么意思。我觉得我当时应该跟着边大师继续练功,把人生的一切都抛弃,也许生命反而有了来生的意义,不像现在这样,既不相信有来生,又对此生不感兴趣。我什么也不想干,什么书也不想看。白天拼命地睡觉,而到了晚上,就拼命地到处转着。网上的色情镜头已经对我没有吸引力了。它使我感到恶心。我看到一个女人向几个男人露着她衰老而松弛的阴部,荡笑着,几个男人则一起群奸这个女人。我想,这个女人定是个穷苦人家的妇人,因为家里需要钱,才不得不做这种事。但她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她只有淫荡,比淫荡更厉害,简直就是动物。可是,当我看到女主人和她的狗或其它的宠物在偷奸,当我看到男人在强奸动物时,我觉得人类比动物还要肮脏。动物可能也有群淫的,也有轮奸的,但没有人这么淫荡。我从人类关于动物的研究方面的书上得知,动物在性欲方面很有节制,它们一般要分季节。

  米兰•昆德拉在一本小说里中写了一个男人试图在与女人的性交中找到人生的真谛,他说他与上万个女人有过性生活,可是,他发现除了类同的体验外,一无所有。

  5月30日 晴

  网上发表了很多青年对性行为的感受文章,而且这样的文章越来越多,越来越让人恶心。过去是隐秘的行为和感受,现在可以在网上发表了,而且谁也不知道作者是谁。有一部叫《同居时代》的长篇小说最近在网上发表了,一时间,它成为网络文学的代表作。我借来看了看,其实根本没有什么。

  6月10日 晴

  天气越来越热。自从我们隔壁的学生毕业后,那里又搬进来了一群自费生,说是暂时借住。他们一到晚上就要洗冷水澡,而且洗的时候一丝不挂。刚开始时,女生都很害怕,一到晚上就到二楼的水房里去洗东西。后来,有几个大胆的女生硬是闯进来了。隔壁宿舍的男生更是放肆,大声地淫笑着。再后来,只有一两个最大胆的女生敢来看他们了。我们宿舍的都觉得可笑,但都没有勇气不穿衣服就出门。

  不过,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大家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心思再在这上面找乐趣和新奇了。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谁都想尽快离开这个让人痛苦的鬼地方,虽然不知道要去的地方怎么样。我仍然无事可做,无事可忙。从所有的书本里面,我只读出两个字:虚无。

  6月20日 晴

  只有一件事,在无意义中凸现出意义来。就是为好奇的性欲而冒险,就像隔壁宿舍的男生一样。它的意义不在别的什么价值,只在好奇和刺激。好奇本身就是人类赖以生存的一个条件,现在它也成为我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一个条件。

  我们宿舍的同学在谈起女人的时候,都要谈起女人的阴部。他们有很多词汇,有一些是我小时候听村里的大人们讲过的,有些是他们的方言。都很刺激。这恐怕就是男人的一个共同的好奇性吧。

  有一天,我发现一本介绍人类各民族的原始图腾的书,就买来看,发现人类在早期就有把女人的阴部做成图腾崇拜的奇迹。男人的阳具被露在外面已经是常事了。不仅仅是原始图腾,很多画家、雕塑家都喜欢把男人的那一部分画出来。可是也很奇怪,女人的阴部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再也没有显露出来过。道德把它当成一种罪恶隐藏起来了。可是隐藏本身就会制造罪恶。我就是被这种隐藏制造的一个罪恶的种子。

  这就是好奇的来源。越是罪恶的深渊,越是被禁锢的现象,我越是充满了探究和冒险的好奇与冲动。比如性,比如宗教。

  在这种冲动下,今晚,我又在很晚出发了。我不知道自己到哪里去,最后又来到了单美住的楼下。只有她们住的这幢楼的楼门是开着的。我悄悄地潜伏进去。大概是深夜两点钟左右。我在卫生间里藏起来,我知道,在这时候,很多女生会来方便的。

  我在等单美。一个女生进来了,我不敢动。她也在迷迷糊糊中上完厕所就走了,根本没有注意到我。我有些得意了。又进来一个,仍然半眯着眼,仿佛还在睡觉。大概是嫌蹲的地方太黑太脏,她一进来就直接蹲在地上方便起来。我吓坏了。我就在她的后面藏着。我吓坏了,听见自己的心像闷雷一样打着我的胸膛。我看见在隐约的光晕中,她露出的苍白。还有她发出的声音。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但很快她也走了。

  我突然有些害怕,觉得自己会犯罪,便赶紧溜了。

  6月26日 晴

  那天晚上的情景一直在我脑子里不走。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看见一种苍白,能听见女人小便的声音。我就控制不住自己。我拿出箱子里的那些东西,塞在我的裤裆里,拼命地手淫。

  7月3日 晴

  终于散伙了。胖长老和我们大家在毕业前取消了那个可耻的处分。他和瘦长老“夫妻”三人去了西部,大概他无处可去,只好找一个情感上的伴儿。蓝调和白领都回了各自的省会城市,结果也不会太差。无产者的勇气和运气是我们都羡慕的,那个安琪儿帮他在广州谋了个职,他也要到那儿倒插门去了。至于马飞,他的前途还用说吗?最惨的倒成了文人程一涛。他只要拿着他的那些作品,就没有一家单位愿意接受他。后来,他干脆不找工作了。他想做一个自由职业者。他不是还有一个光屁股网站吗?这样说来,他也不惨,可能是最好的,因为他似乎比其他人有更多的自由。

  7月3日 晴

  现在只剩下我了,还留在这个让我厌恶的地方。因为我别无选择。

  我仍然不想回家,我想完成我的那部小说。

  晚上,我一个人到处转着。学生们正在忙着复习考试,一个个都很紧张。我在一个冷饮店喝了几瓶啤酒,稍有些醉意。正要走,发现单美进了店。她今天的穿着打扮很性感。这个去年刚进校时看上去非常纯洁、非常内秀的姑娘,今天的打扮却已经带上了几份风骚和挑逗。她在我对面不远处坐下来,一边冷傲地喝着她的冷饮,一边却把她最性感的地方露出来。不仅仅是我,我看见好几个男生都盯着她看。她并不在意。一个时辰以后,她满意地走了。

  我也跟在后面走。直到我们都进了楼门,才各自分开。

  可是,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我一个人脱得光光的,一丝不挂地转来转去。浑身的血直往脑子里涌。我想有一个女人。我想起了表姐,想起我们那一次刻骨铭心的做爱。而想起表姐,我就更想找一个女人。

  后来,我在一种莫名的冲动下,穿上衣服,又一次潜伏在单美住的楼层的厕所里。不一会儿,一个女生来方便。又一会儿,又一个女生来方便。她们在厕所里互相谈着话,其中有一个骂道:“他妈的,真是的,竟然天天夜里带着男朋友来睡觉。你说让我们睡不睡了?”“你也找一个罢。”

  “找一个我也不在宿舍里睡。”“你听到人家做爱的声音了?”

  “听不见也睡不着。学校也不管管!还让我们考试不考试了?他妈的。”两人说着出去了。我知道,肯定是她们宿舍里的一个女同学把男朋友带进来睡在一起了。

我没有白等。单美终于出现了。她穿着个小睡衣,眯着眼,一进来就蹲在地上方便。我发现她没有穿内裤。啊,我的身体有些发硬了。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摸了一把她的臀部。这一摸不要紧,她吓得大叫起来,人已经坐倒在地上。我也吓坏了。我想给她说,我不是想怎么样,可是我又想怎么样呢?我上前想扶她,她却更害怕了,一边大喊“救命啊!”,一边往外要跑,却被尚未提起来的睡裤拌倒在便池里。我吓得赶紧往外跑。只听楼上已经乱哄哄的了。

  我没敢回宿舍,从卫生间里爬起来,连夜跑到火车站,第二天赶紧回家去了。

  7月20日 晴

  好几天以来,我一直在一种恐惧中度过。我觉得总会有人来找我。我没有一天晚上能好好地睡觉,总是半夜里惊醒来。弟弟有一天告诉我,说我在梦里说:“我不是故意的,不要抓我。”问我是怎么回事,我说做了个恶梦。

  今天,我实在等不下去了。我要到学校里看个究竟。父亲不愿意让我走,我说导师说有重要的事找我。他也只好同意了。

  7月22日 晴

  学校里已经放假了。各类成人学生占据了这里。我问看门的阿姨最近学校发生过什么事没有。她说:“在放假前有一个女生疯了。”

  “为什么?”“听说是被一个流氓在厕所里吓疯了。”

  我吓了一跳,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我问:“抓住那个男的了吗?”

  “听说抓住了一个,但人家说那天晚上他在另一个学校里作案,没到咱们学校来。真是凑巧。你说现在的男人都变态了,是不是?”

  我一听,脸有些红,赶紧说:“是是是,那,后来学校没再查吗?”

  “怎么查?没有任何线索。”“那个女生现在怎么样了?”

  “听说送到精神病院了。你说,现在这些独生子女,怎么都这么脆弱,这么吓一下就疯了。唉,也真是倒霉,看楼门的刘婶给我说,那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可能是被那个流氓给盯上了。不过,那个女孩子也真是的,刘婶说她穿得太露了,听说还在外面坐台呢?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说奇怪不奇怪。她的父亲听说是个干部,母亲也是个知识分子,她花的钱一点儿也不缺,可她就是要干那种事。”

  “谁说的?”

  “刘婶说她都见过好几个男人晚上用车送她回来的情景。这世道啊,我看我这把年纪的人也看不透了。人都怎么了?疯了!”

  我真的没有想到单美会是这样一个女人,更没想到的是她被我吓疯了。回到宿舍后,我内疚和害怕得不得了。

  我知道,没有人会查出来的。因为没有任何人看到过我,也不会有人怀疑我。听说那个凑巧被抓起来的人是个流氓,无任何职业。人们绝对不会怀疑到一个大学生身上了。

  可是,这就可以了吗?法律是个瞎子,不等于老天也是个瞎子,即使老天瞎了眼,我自己的良心是睁着眼的。我该怎么办呢?她居然疯了。这不是我所愿意的。即使她是个妓女,也不应该有这样的下场。是我的不良行为造成这样的悲剧,可是我的不良行为又是谁造成的呢?

  写作带给我的是理性,是对自我的批判和观照,如今这一理性的习惯向我发难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是不是应该去看看精神病院里的单美?可这样一来,不就暴露了自己吗?我不想让人知道那样可耻的事发生在我身上。

  那么怎么办呢?悄悄地隐藏在自己的内心深处,谁也不告诉。隐藏一辈子?万一被查出来呢?查不出来难道我就心安理得吗?

  7月23日 晴

  这件事使我彻底清醒了。我过去的行为是多么荒唐、可耻,即使没有法律,即使没有道德,我那些苟且之事仍然是人生的罪恶。此后我将带着罪恶走向未来,面对世人,面对真理。可是我是有罪之人,我难道能把罪恶永远地隐藏下去吗?

  只要一闭上眼睛,我就能看到单美惊恐的神情和绝望的在空中挥动的双手。她愿意去做台,愿意过着另类生活,可是她还是害怕有人强奸她。同样可能都是性欲的表现,但完全又不一样,难道这就是区别?昨天晚上,我只睡了一会儿,就再也睡不着了。我突然害怕我的这些行为万一被人们知道,传了出去让我的父亲和弟弟知道了,那将是多么耻辱的事啊!我是他们的精神支柱,可是我这根精神的柱子是如此地肮脏,让人唾弃,他们会怎么样呢?他们会待我一如从前吗?

  应该去自首!我一次次地告诉自己。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地面对世人,面对良心。我想起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的卡拉马佐夫兄弟,想起少年维特,想起郁达夫的《沉沦》,我突然觉得自己是多么地不幸和苦难,这不幸和苦难不是因为我吓疯了单美,而是我早已陷入苦难和困境中的灵魂。自首能说明什么呢?他们只认识冷酷的法律,只认识吃人的道德。他们只知道这些,可是他们能知道我心灵的苦难吗?我向谁来申诉那苦难和不幸呢?卢梭可以写《忏悔录》,在忏悔中得到解脱,但他也绝没有犯下我这样的罪行,也没有像我这样的苦难和不幸。他的心是那样地高尚,即使他所忏悔的事也是那样地微小,可是我的一切行为都是耻辱,不可言说的。

  怎么办呢?既然自首也不能解决问题,那么,由谁来审判我呢?

  只有我自己才能审判我自己。

  于是,我决定继续写《非常日记》的最后部分。在这最后的部分里,除了单美如何被吓疯的事件,剩下的全是我多年来的困苦心境的展示。我惊愕地发现,虽然我的灵魂是那样肮脏,可是读书和禁欲般的生活塑造了一个有理性的灵魂。我一点点地重新分析着我自己,一次次地向世人发问。

  我几乎不再进食。进食对我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为真理而存在,不为世人的道德和法律而存在。我疯狂地写作,把我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出来,把我所有对世界和人生的疑问都暴发出来。我基本上不再在乎单美发疯的事了。我唯一在乎的是我自己的灵魂。在这疯狂的写作中,我为自己的一切寻找着意义,鞭笞着,也雄辩着。世人可能以我为耻,而我以世人为耻。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灵魂,没有来世,如果这个世界只是一种偶然的历史,没有必然的因果,如果这个世界诚如那些哲学家所言充满了荒诞和虚无,我有没有罪恶又有什么关系呢?

  似乎一切的观念都是某个人假定的,然后,他的随从们添加了一些实在的内容,世人便信以为真,认为这是真理了。一切的法律、道德都基于此。现在,一切都在我心里坍塌了,宗教、哲学、道德、法律都在我心里成了虚无,成了伪善的利器,成了杀人的借口。这一切本来都不存在,可是它实实在在地又都存在着。存在着,便使人有了约束,有了约束,也就能害人。试问,如果没有那么多的禁果,我何以能有那样多的痛苦,又何以能够做了那么多不耻的行为,又何以能够吓疯单美呢?

  世人啊,我告诉你们这些,绝不是我害怕法律和道德。是的,我是有顾虑的,但那只涉及到我的亲人,只涉及我那些自私的情感。除了这些,我还怕什么呢?人生都失去意义了,生命已经凋零,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

  我只有一个选择,就是自杀。是的,是自杀。世人啊,不要以为是你们的道德和法律占了上风,而是我的理性,是对真理向往的理性,是我的良心。虽然我找不到人生的意义,但我一直相信,要来到这世界上肯定有一种理由,这理由绝不是仅仅为了传宗接代,也绝不是你们现在信奉的那些。我相信它存在,是因为我需要它存在,是因为我命里注定在寻找它,是因为我以及那些寻找真理的人们的心中一直有一种神圣的感应,它肯定存在。

  我唯一不能割断的就是我的亲人。虽然这种血缘关系导致的是自私心,但我对这种自私心也充满了爱恋。因为正是这种自私心使我有了明确的感情、理想,也有了明确的自卑、痛苦。它是一个根源。但是,现在,我的亲人啊,请你们原谅我吧!我不是不爱你们。过去我不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活着的,今天我知道了,我为真理而活着,为我自己的自由和尊严而活着。所以,正是因为爱着你们,我才选择了这条道路。

  我知道,人们肯定会责难我,说我的行为可耻,说我没有勇气再生活下去。让他们说吧!我要勇敢地去死。只有死亡,才能赎回我一切的罪恶。也只有死亡,才能使我站在真理面前,虽然我浑身都是罪恶。

  再见吧!世人。

  再见吧!亲人。

  再见吧!空虚的世界。

  就让我的自杀来显出世界本来的意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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