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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日期:2006年6月8日 作者:徐兆寿 编辑:cnpsy 有3725位读者读过此文 【字体:
《非常日记》第二章(一)
           
 
 

  星期天晚上,余伟失眠了。林风的小说在旁边,这几天一直无暇来看,现在睡不着,正好拿来消遣。一看题目是《非常日记》,觉得有点意思,便打开来看。没想到,他竟打开了一个让他惊异万状的心理世界。虽然作者的文笔不怎么样,但正如他的诗和他本人一样没有多少修饰,也没有多少伪装,而且他所描述的事情是那样逼真,那样细腻,使他的这本日记体小说表现出独特的风格。小说的前面附着一封信,是写给余伟的。

  余老师:您好!您大概想不到我会给您写信吧,我是一个不会言语的人,尤其见了您以后,我就更不知道跟您说些什么,可是,我知道您能理解我。我在北方大学的六年来,从没有听过像您那样精彩而又独特的报告。您可能不知道,整个北方大学的学生是怎么评价您的吧?他们说您是他们的精神导师。是您的报告,打开了他们从未启开的内心世界;是您对我们青年的理解,使我们对自己的心理和道德,特别是性心理有了一个正确的理解。在这些人中间,我是最幸福的一个,因为只有我和您有单独的交往。如果没有您,我那些文学作品就是垃圾;如果没有您,我对人生就会绝望,甚至走上歧途。总之,是您,给了一个新的我。我来看您的时候,要下很大的决心。我不善于和人交往,可是您从没有嫌弃过我。我每天都想见到你,如果见不到你,我的心理就感到空空的,所以我每天都要到你那儿去,但我不能天天打扰你,所以我每天都要在你楼下徘徊一阵,这样我的心里就实在多了。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感受。余老师,这本小说是我刚上大学时就开始写的,已经改了好多遍,前几天,我又重新修改了一次,不过每次只是结构上的一些调整,我不愿意改变它的原貌。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小说,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写作。我从没有打算将它发表,而且我想不可能发表。我也没有打算让任何人看,人们看了后一定会嘲笑我。但我愿意让您看,您是我现在最信任的老师和朋友。是的,余老师,在我的心中,您是我的朋友。请原谅我的冒昧和无礼!另外,余老师,除了您之外,我不希望有别人看到它。这是上部,下部我还没写完,等写完后再拿来请你批评。向您致以崇高的敬意!

  您的学生:林风2000年10月20日

  林风的信使余伟既高兴又心情沉重。余伟从没有想过他会在林风的心中有那样高的地位,也没有想过他会在学生中产生那么大的影响。他们一共见过五次。第一次是在余伟回国到这里执教做的首场报告后,当时有一大群学生围着他,那个学生一直在后面看着他,直到最后也没有说上一句话。第二次是在一周后,还是他做报告以后,还是许多学生围着他,还是他一直站在其他学生的后面,一句话也没说上。第三次的经历与上两次基本相同,不同的是,这次是余伟过意不去了,主动问了他。他红着脸,脸很消瘦。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小得还有些口吃。他说他想找余伟单独聊聊,余伟便给了他电话和住址。第四次是林风拿着他写的部分诗稿来找余伟。余伟把一部分诗稿推荐给了晚报副刊,后来发表了几首。第五次便是林风拿来了他的小说。临走的时候,林风特意对余伟说,不要把他的稿件给别人看。他答应了。林风的小说是这样开头的:

  1995年的秋天,也就是我18岁的时候,终于踏进了北方大学的大门。父亲希望我将来做一个大官,而我的母亲生前对我的唯一希望是能吃一口国家饭,不要受苦就行了,但我的理想是做一个作家。没想到所有的理想都在一一破灭,我被情欲俘虏并痛苦地折磨着。有时候,我想去自杀,以结束这毫无意义且让人生厌的人生,可我一想到亲人会痛苦,就勉强地活着。但活着,就得思想,就得经受情欲无穷尽的鞭笞。1995年9月10日晚,中文系在学生食堂举办了迎新暨庆祝教师节晚会。系上要求我们都去参加,我个子小,坐在第一排。我本来对音乐和舞蹈什么的不感兴趣,但又不能走,就勉强地看着。到了中场的时候,一个高年级的女生出来跳芭蕾舞。我是第一次亲眼看芭蕾舞。只见她穿着白色的透明的舞衣,立着脚尖出场了。她的笑容是那样灿烂。所有的人都静静地看着她。我离她最近,几乎能闻着她身上发出的芳香。我直直地看着她的大腿和微微露着的短裤、圆润的翘臀,直觉得呼吸越来越急促,生怕别人听着,就赶紧屏住呼吸,又不敢看周围,好像别人都在看我似的。我觉得自己的脸一定红了。后来,我仿佛昏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直觉得眼前的她在给观众敬礼,就赶紧应和着别人鼓掌。这时,我看了看周围,才发现根本没有人看我。一擦脸,脸上全是汗。那天晚上,我做梦一直在看她跳舞,后来,我竟然抱着她和她做爱。我吓了醒来,直觉得床上湿漉漉的。看了看别人,都睡得很死,才安下心来。可是,我的心还是跳得很厉害。我想起以前做梦还和别的女人做爱,有好几次甚至和我最亲近的姨姨……她是从小把我抱大的。在我十六岁时,母亲去世了,她就常常来给我做饭。考大学的那阵子,她几乎每天都来看我。我一想到这些,就觉得自己犯了罪。甚至在我十五岁的时候,有一次做梦,明明看着我抱着的人是一个不认识的人,可是转眼竟变成了我母亲。我在梦中吓了醒来,打了自己一个耳光。越是不愿意做这样的梦,可是这样的梦越多。有那么几天,我甚至害怕睡着,怕一睡着就会犯罪。好在母亲去世后,我再也没有做过那样的梦。但姨姨却莫名地出现了。我看过弗洛伊德的书,说这是恋母情节。按他的说法,很多男人都曾做过这样的梦?我不信。我认为这是一种罪恶。第二天,我羞得不敢和同学一起走,只好单独低着头快快地走,生怕别人看出我的心思。第三天时,我才把那个高年级的女生忘了。因为我知道,我和那么美丽的女子是天生的两种人。她肯定看不起我这样的人。有一天下午,我找了一个没有上课的教室准备写一些什么。里面坐着一些学生,每个人的旁边都空着,都似乎不愿意别人来打扰他。我看到最后面有一个座位空着,就去坐了下来。刚坐下,一转头,就看见那个跳芭蕾的女生坐在离我不远处。我的心一跳。天气热得很,大家都穿得少。只见她穿着牛仔短裙,坐在座位上时,两条修长的腿就几乎全露了出来。我坐在那儿一个字都写不出来,总是忍不住地要看她和她的腿。她好像意识到有人在看她,便转过头来本能地朝我看了一眼。我赶紧低下头去,但我已经被她发觉了,而且我看到她的眼里有一种对我不屑的神情。那几天的夜里,我总是能梦见她,但看见的却是她那种高傲的神情。使我痛苦的是,我总是不能忘记她,尤其是那夜的梦。每当没课的时候,我总是在文科楼的空教室里晃荡着,从一个教室到另一个教室,我希望能看到她。我还有意识地在下课时到楼道里转着,晃游着,希望能碰见她。她叫林眠,和我的名字只差一个字,可是我觉得她的名字是那样高贵,那样富有诗意。她只比我高一级。

  9月20日 晴

  学校西侧是一片杨林,仲秋时节,杨树的叶子已经有一些衰败。夕阳西下,杨树林一半辉煌,一半萧瑟。我喜欢这种富有诗意的情景。我从小就喜欢秋天,喜欢看秋风中摇摆着的秋草和无边无际的油菜花。最近,我总是一个人在这里坐着。手里的书常常打开着,可是一页都没翻过。一到这里,我好像着了魔似的兴奋或忧伤,思想和情感都很活跃。我从小就喜欢一个人呆着,言语也很少,父亲不大喜欢我。后来我在学校里成绩一直是第一,老师对我很看重,父亲才觉得我有另一面值得他骄傲和关注。但我在学校里仍然少言寡语,喜欢独处。家里很穷,母亲总是有病,父亲的脾气又很大,动不动就要打我们兄弟两个。我穿的衣服是同学中最破的,女生好像总也看不起我。小学时,同桌是校长的女儿。她总是很霸道,把大半个座位都占去,我一旦跟她争时,她就骂我穷鬼。我受不了,但也无可奈何。从此,我再也不跟女生坐一个桌子。从小学到高中,我很少跟女生说话。上初中时,班上有个女生长得非常好看,像画上的人一样。可能全班的男生都在暗地里喜欢着她,我也不例外。她跟有些男生说话,跟有些男生却从不说话。一次我和她在一起打扫卫生,我紧张极了,很想和她说几句话,但又不知说什么。卫生打扫完了,她冲我笑笑,算是我们告别了。我也冲她笑笑,竟然满足得晚饭吃了两大碗饭。上高中时,我在县城里读书,城里的姑娘长得都好看,可是她们的眼睛都很高。我知道她们一定看不起我,但我也看不起她们。她们有的学习很差,有的跟着一些坏男生胡混,将来一定会做婊子。这种女人是该骂的。在这个世界上,跟我最亲近的女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我母亲,另一个是我姨姨。她们是唯一看得起我并深爱着我的女人。姨姨比我大十岁,在我们家乡的女人中间是最美的。我是她一直抱着长大的,她喜欢拉着我的手到处转亲戚。我为她骄傲,她也以我为骄傲。她说我一定能上一个好的大学。记得前几年我母亲病重的时候,姨姨就常常在我们家。春节的时候,家里人多,我、母亲和她就睡在一起。大概她在我小时候把我搂着睡惯了的缘故,总是在睡熟时把一条胳膊搭在我的身上,有时候还贴着我。我已经长大了,身体里的冲动是那么强烈。我睡不着,有时候突然从脑子里出现她赤身的样子,我吓得赶紧睁开眼睛驱走这心中的恶魔。可是,睡着睡着,就又冒出这种情景来,于是,我直好睁着眼睛,或者远远地离开她,缩在角落里睡去。她累了一天,晚上睡得很香,所以从没有觉察。母亲不在了,我也到县城去读书,姨姨就很少再到我家去。父亲一个人不但要到地里干活,还要给弟弟做饭。离开家乡已经一个月了,我越来越想念她们。不知他们怎么样了。他们想不想我?

  9月24日 晴

  今天我下了很大的决心,买了本海子的诗集。这个被誉为“天才诗人”的故事深深地震撼了我。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海子心里的苦难和我的一样。我非常喜欢他的诗,但又不敢看他的诗。黄昏时,我拿着他的诗集来到杨树林中。杨树林正值半林瑟瑟半林红,这是我最喜欢的时候。如果世间真的有神的话,我觉得这时候就是他们出现的时候。因为在这时候,我们人类的心里总是有一丝绝望的心理;因为在这时候,我们总是要独自面对自己;因为在这时候,我们总是忍不住地会遥望天空,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强烈的祈求的愿望。我静静地读着这个已经自杀的诗人的短诗,仿佛看见他并没有死,他借着我的心思想,借着我的眼睛在寻找生活的启明星。而我,总是借着他的诗歌寻找着痛苦。麦地别人看见你觉得你温暖,美丽我则站在你痛苦质问的中心被你灼伤我站在太阳 痛苦的芒上

  没有在农村里生活过的人,没有在麦地里被太阳炙烤,没有在麦地里产生过幻想和绝望的人,是无法理解海子的痛苦的。城市里生活着的人们是无法理解的。只有我能理解。母亲活着的时候,我们常常在一起干农活,太阳最毒的时候,我们都受不了,母亲就对我们说:“要好好学习,不然的话,就要这样受一辈子罪。”

  9月30日 阴

  公寓宿舍里的八个同学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大体分成了两派。四个来自城市的为一派,四个来自农村的为一派。在这两派中,又依性格和爱好分出若干派。马飞的家在本市,典型的独生子女,纨绔子弟,父亲是一个高干。他的床上总是与众不同。刚开始挂的是把日本进口的木吉它,半个月后便换成了电吉它。与电吉它同时进入宿舍是,还有他的传呼机。他人倒是很大方,但他一般都与同宿舍的人不怎么来往。他的朋友都是些社会上的,据说是搞艺术的,一个个长发飘飘,不男不女,高傲自大。据说他高中时就谈了不少女朋友,在进入大学不到一个月时间里,他又认识了很多女孩子。女人都是贱货,都喜欢虚荣的东西。所以马飞自成一派,就算是新贵吧。城市籍的有两个性格相似,都爱踢足球,双双出入,情投意合,恩爱倍至。这是一派,就叫中产阶级。一个爱穿蓝色调的衣服,我就叫他蓝调;另一个总是爱穿西装,衬衣都是清一色的白,我叫他白领。城市籍的剩下的一个,性格很乖僻。他的家庭不怎么有背景,父母都是工人。生下他的时候,由于工作上的困境,父母把他放在青海老家生活了两年,后来又把他放在上海外婆家生活了五年,直到上小学时,他才见到自己的父母。他对父母一直有一种仇恨感,性格也很孤僻。他不怎么说话,每天上课回来后就坐在床上,或者躺在床上,有时候一直听其他同学说话而他从不插进一句话,有时候一个人抱着头想自己的心事。他自成一派,就算是无产者吧。农村籍的学生又分成三派。程一涛来自湖南,个头高,见人就笑,诗写得好,学习也好,先是当了班长,后又入了系学生会,整天日理万机,很少能见着他的人。他说他的父亲是一个乡长,后来当包工头子,在当地建筑业很有些名气。他算是暴发户。他是一派,我叫他激进派。我也自成一派,域外派。还有两个,一个来自四川,一个来自甘肃,两人没什么爱好,既不踢足球,也不喜欢艺术,更无雄心大志,除了上课外,无所事事,于是到处认老乡,我叫他们逍遥派。瘦的叫瘦长老,胖的叫胖长老。从穿着打扮和消费能力看,他们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八个人刚来的时候,除了城市籍的四个说普通话外,我们农村籍的操着四种方言,这也是很有意思的。除了我和那个同样喜欢沉默的舍友外,他们总是能够排除异己之心,在中午和晚自习后乐上一阵。马飞和程一涛在的时候,主角就是他们俩。而我,永远都是一个看客,一个多余的人。

  10月20日 晴

  秋意渐尽,梧桐的硕大的叶子几乎覆盖了道路。夕阳西下时,我总是夹着一本诗集和一本英语书在校园里闲散地漫步。这是多么美好的时候!可是我眼睛里总是满含泪珠。因为我的大学梦在这时候几近破灭。上课的时候,教师们总是心不在焉,都想着“孔雀东南飞”,很少有愿意呆下来安安静静地做学问和教书的。他们在课堂上大骂国家的政策和与他们观点相左的人,有的人甚至从中央骂到地方再骂到系里,真正与课堂相关的内容却讲得很少。学校里的大部分学生都在学英语,因为都要过国家四级,否则就毕不了业。专业课和个人爱好就都顾不上了。上大学仿佛只为了一件事:学外语。幸好我在高中时的外语一直很好,虽然口语不怎么样,但应试能力很强。我的英语成绩是我们班高考成绩中最高的。在未踏进这扇门以前,我梦想中的大学是一座天堂:没有仇恨,没有隔膜,只有爱,只有欢笑。可是它并不存在。存在是一所世俗中的文化的角落,与它之外的世界并没有什么分别。

  11月25日 阴

  最近,学校里来了一个气功大师。贴了很多海报,说要在学校礼堂举行报告会,还说可以治病。这个大师的名字最近连续在报端出现,有些教师在课堂上也常常提起。现在,他突然来到了我们身边。这很可能本身就是个奇迹。大家的议论更使他富有传奇色彩。一张门票要十元钱。这么贵!出于好奇,我亏了血本也要去看看。礼堂里挤满了人,大部分都是来治病的,和要看个究竟的。大师大概有四十多岁,他说他发功的时候要我们都集中精神,说是有病的人就会出现一些异常现象,看上去像精神错乱。果然,在他发功的时候,有些人就出现了情况。甚至有一个人在地上打滚。最后,他告诉我们,我们学校的一位教师已经获得他的真传,也是一位大师级的人物,以后可以由他带我们学习。那位教师站起了身,大概也已经有了四十岁吧。出门的时候,我们报了名,我说我没有钱,但还是想学。那位教师爽快地答应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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