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linshuang
-- 发布时间:2008/1/18 10:4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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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朋友们 进入大学的郑远涛,通过网络认识了很多“同志”。读大二那年,他与从事美术设计的“扬”相爱了。 吴幼坚和郑成波不久就知道儿子有了男朋友。吴幼坚生日那天,“扬”买花前来祝贺,算是与家长见面。 “他的男朋友来到家里,就当是朋友,热情招待聊天,不谈这些事情(同性恋),谈普通的家长里短,这样也不尴尬。”郑成波说。 在了解了“扬”的一些情况后,吴幼坚觉得他俩在一起很合适,“我挺喜欢这样的孩子。” 事情并没有在吴幼坚想象的轨道上前行,“扬”在跟郑远涛相恋不久后,又交了一个女朋友。“扬”自己说他对女与男的兴趣是三七开,他是个双性恋。“扬”来自一个军人家庭,他的父母不会接受他的同性之爱,他说他会选择与女性结婚。 “他甚至说他可以背着女朋友和我保持关系,这把我当成什么了。”郑远涛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决定结束自己的初恋。 这段感情对郑远涛打击很大,他说,在与“扬”分手的那个暑假里,为排遣郁闷,他走马灯似的跟多个男性来往,其中不乏一夜情。 不过,这样的日子止于那个暑假。 “单纯的性满足重复下去没多大意思,缺少回味和温暖。”郑远涛认为同志本身需要自尊与自爱。 过了两年,郑远涛已经工作。他有了新的男朋友,他与在广州一所高校当外教的新西兰青年“森”相爱了。“森”,比他大15岁。 “他既然喜欢这个人,也不好反对,主要还是尊重他的意见。”郑成波说,“如果年龄相当自然好了,不相当也不反对,他成年了,这是他的自由。” “森”的母亲从新西兰来中国时,与郑家三口见了面。广州流花湖公园,两家人同游,这在同性恋者世界里是难得一见的景象。以往学过些法语英语的郑成波能与“森”的母亲简单交谈。新西兰老太太兜里放着几张便条,是刚学会的中文会话,不时拿出来说上几句。 两家人挺投缘,都对儿子的男朋友感到满意,这情状,透着些要“谈婚论嫁”的意思。 “看到他俩牵着手的样子,好像自己多了个儿子。”吴幼坚形容当时的感觉。 然而,郑远涛后来还是和“森”分手了,相处一段时间之后,他觉得两人并不是那么合适。 2005年,从广州去北京工作的郑远涛认识了“小周”,开始了他们延续至今的恋情。 每当“小周”在山西的父母要到北京看望儿子前,“小周”和郑远涛都会将房屋重新收拾一遍。最关键的是如何将床整理得像是两个人睡在各自的被窝里。这些“预防”工作做得不错,在小周的父母看来,郑远涛只是和儿子同租一屋的室友。 倘若是郑远涛的父母来北京的话,上述情形并不会出现。2007年春节,“小周”南下广州,见了郑远涛父母,在家里住了几天。 个人影集 郑远涛第一次在媒体上“出柜”是在2004年。 2004年12月1日,世界艾滋病日,郑远涛接受广州电视台采访,为同性恋者艾滋病预防项目做公益宣传。 郑远涛并不介意用自己的真名出现,但电视台还只是用了“阿涛”。 “亲戚看了电视后,问我,那个‘阿涛’怎么这么像远涛啊,又不敢确定。”吴幼坚说。 吴幼坚觉得还不是公开儿子性取向的好时机,支吾几句就过去了。 陆续有媒体找到郑远涛采访,向吴幼坚询问儿子情况的人越来越多,吴幼坚开始陆陆续续地告诉亲朋好友们实际情况。 这让很多人惊诧不已。 吴幼坚觉得自己不是专家,没办法用非常专业的知识跟他们说清楚,但她认为,儿子做的不是错事、坏事、丑事,她尊重和支持儿子。 “朋友们听了也就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这是我的儿子嘛。”吴幼坚说。 2005年11月,南方电视台找到郑远涛。南方电视台认为,既然父母支持的话,你是不是可以让父母来说一下。郑远涛向妈妈转述了电视台的意思。 “我一听,觉着这件事情就比较大了。”吴幼坚说,“广州是我生活了几十年的城市,有数不清的熟人,我又是当编辑的,联系着大批作者,还有娘家和婆家几十位亲戚,我在电视上出现,他们会怎么看?” 吴幼坚认为,促使她下决心的,“是一个人、一句话、一件事。”她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和14年前的夏天。 14年前,1993年,46岁的吴幼坚出版了包含250多帧照片、280多首诗的个人影集——《这一株三色堇》。 吴幼坚回忆,1992年夏秋季节,在与两位同事的闲谈中,她告诉同事,曾与先生商议,到她50岁时要出版一本影集。“这两位编辑觉得,这是体现90年代中国知识女性精神风貌的一本书,是反映普通人自我意识觉醒的创举,他俩鼓励我不要再等5年,想做就去做吧。” “我后来才知道,刘晓庆、周洁这些大明星的个人写真集都还出在我的后面。”吴幼坚笑言。 为了出这本影集,吴幼坚和郑成波把仅有的两万块钱积蓄拿出来了,儿子也把自己积攒的压岁钱都贡献了出来。但这两万块钱还不够,亲戚朋友和社会上的其他人士还捐助了5万块钱。 “都不敢跟家里亲人说,家里人会说,都穷得叮当响了,还做这些不赚钱的事情。”吴幼坚回忆当时的情况。 影集里有一张照片,正是一直挂在她卧室床头那张裸照。 “这是1983年拍的,当时我已经36岁,趁着体型还比较好,我让先生给我拍了这张照片,原来就是留着自己看的,也没想着要发表。”吴幼坚说。 据吴幼坚回忆,当时参与影集配诗的一对夫妇建议她增补一张背面裸照,使影集更真实全面,于是,她和丈夫从十年前拍的照片中选了这张正面的、近似体操动作的裸照。 即将签印时,郑成波有些犹豫,担心这页会成为全书败笔。“我问他为什么犹豫,他说影集毕竟是要公开的,让那么多学生和作者、读者看到你的身体……怕出书后有人写文章攻击。我说,有什么好顾虑的,自己的照片真实地表现一下自己,想清楚就别动摇。”吴幼坚说。 书印好了,首发式在即。“我下班后经过自家的客厅,看到母亲倚在沙发上发呆,父亲在看《羊城晚报》。” 吴幼坚的父亲吴有恒是一个传奇人物,他和妻子曾珍都是1936年香港第一个中共地下党支部的成员。两人当年从假夫妻成为真伴侣。1945年,吴有恒曾步行11个省抵达延安,参加中共“七大”。1949年后,吴有恒曾担任广州市委书记、《羊城晚报》社党委书记兼总编辑、广东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 他同样是个性坚强的人。1956年,吴有恒在报纸上发表文章,公开批评斯大林对于价值规律的观点,轰动一时。 “斯大林的观点认为,在社会主义条件下,价值规律已经不起作用了,而我的岳父反对这样的观点,他当时任广州市委书记,了解经济工作的状况,他认为,社会主义条件下,价值规律同样起作用。”郑成波说。 1980年5月,吴有恒任总编辑的《羊城晚报》发表《最后的二十七天》,率先披露刘少奇之死…… 制作影集准备了很长时间,吴幼坚没有告诉过自己的父亲。“第二天就要首发了,觉得既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也不怕说了。” “我先生晚饭时问父亲,幼坚出这么本书,有没有那么一点意思?父亲说了三个字:有意思。” 吴有恒收下了有女儿女婿签名盖章的写真集。 “首发式第二天,我下班回到家里,父亲正在看报纸。我问,你抽空看了看影集吧?他答,我全看了,都是真诗,都有真情。”吴幼坚说她当时大感轻松,一块石头落了地。 家族的看法 “我曾有勇气做了那么件有意思的事,今天怎么就犹豫了?”吴幼坚说,“如果父亲健在,他一定会鼓励我——有意思。” 儿子站出来为同性恋说话,吴幼坚觉得作为母亲,应该与他站在一起。 就这样,吴幼坚出镜接受了采访。母亲公开在电视上支持同性恋儿子,这在全中国是头一回。 节目播出当天上午,吴幼坚给许多亲友、作者打了电话,又给单位全体同事写了公开信,叫大家晚上抽空看看南方电视台的《封面故事》。 一些人通过电视认识了这对母子。“第二天,出租车司机对坐车的儿子说,你就是电视上那位吧?我和儿子到餐厅吃饭,服务员对我们说,我在电视上看见你们了。” “亲戚朋友知道远涛的事情,大部分不理解。”郑成波说。 吴幼坚有七兄弟姐妹,聚会时没有人提起这个话题。“他们知道我们家三口都很有个性,不便说。”吴幼坚笑道。 “人家都从电视上看到了,我们才知道,我们不是说不理解不赞成,还是很喜欢远涛,不会因为他是同性恋而对他不好,但不必说出去呀。”郑远涛的姑妈说。 有人在吴幼坚的博客上留言:“一个玷污了她父亲英名的无耻女人——吴幼坚。毛主席啊,你当年的革命者互相称呼‘同志’,可是,今天,‘同志’一词被同性恋所玷污,所取代。多么悲哀啊。” “稍有阅历的人都不难判断,这样的行文出自哪类人之手。”吴幼坚气愤地说。 如果吴有恒还在世,他会接受自己外孙的同性恋身份吗? “按照他外公的思想,肯定是不会干涉他(郑远涛)的自由的。1992年,我辞掉暨南大学教师的工作下海开摄影店,1993年,我老婆出写真集,他都没有反对啊。他的思想是很前进、很开放的。他的历史知识这么丰富,肯定知道历史上很多人是同性恋。”郑成波说,“只要是对历史对人性有了解的话,都能够理解的,而不会把他们当怪物看。” 吴幼坚和郑远涛同意郑成波的看法。 <--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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